几十米高的浪头,被从尾到头切割开了,像是撕裂薄柔的绢丝,全是刘清疏一剑之威。
二人在浪头的最高点互相出剑,汹涌的浪潮像是平坦的地面,踏浪而行,剑光闪烁,直至连如凶兽般咆哮的海啸都挡不住二人的剑光平息了,千万吨海水在城市的街道上铺开,水位线涨到了几十米高,整座城市都泡在了水里。
沈南方率先升空而去,刘清疏紧随其后,他们继续在云层间穿梭,漫天都是他们留下的飞痕。
沈南方以云层为掩护希望给刘清疏致命一击,于是他绕到了刘清疏的背后,然后挥剑斩出无形剑气。刘清疏侧身躲过,那道剑气擦着他在空中飞扬的头发掠过,一撮发丝随风飘落,消失不见。
“怎么还搞起偷袭了?”刘清疏轻笑,“让我猜猜,是你快要握不住干将莫邪了吧,实在不行就松手认输,这里面水太深了,我怕你把握不住。”
沈南方不言,他那张和某人一样算得上英俊的脸早已被血糊住了,刚刚那一道剑气其实不会打歪的,实在是他看不清了,才给了刘清疏继续贫嘴的机会。
人类的身躯终究是人类罢了,虽然两个人看起来飞行动作无比的灵动如飞燕,但其实他们是不能再这样的高空待太长时间的,绝对的低温还有气压无时无刻在压迫他们的身体,必须要用灵气环绕在体外,才能勉强维持这样高速的飞行。
必须速战速决!
以沈南方为圆心向外扩散而出一个黑红煞气奔腾的领域,所有的空气都被吸收了,围绕着沈南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雷暴漩涡,黑红色闪电骤然降临,站在如林般的闪电中,他昂首而立。
刘清疏退闪不及,也被领域囊括了进去。
漩涡袭来,刘清疏像是一尾笼中雀成了沈南方掌心中了猎物,他迅速被裹挟在了雷暴最剧烈的中央,狂风仿佛要撕碎他的身体,震耳欲聋的雷暴似乎下一秒就会从外向内贯穿他的身体。
一道极明亮的细线从内部割裂了巨大的漩涡,刘清疏笼罩在一尊金色的巨钟里,金光荡漾,气息威严。
“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你有两种仙人法器吧?”刘清疏说,“认得这是什么么?”
仙人法器—佛怒金钟!
“有些失算,但……”沈南方笑了笑,“不算惊讶,毕竟你是炎国守门人白衣郎的儿子啊,就算你再掏出一件仙人法器我都不会觉得惊讶。”
刘清疏瞳孔骤然一缩,他的气息完全乱了,一直胸有成竹的模样瞬间崩塌,他甚至有些慌乱地问,“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!?”
“很意外么?”沈南方抬头,似乎想隔着厚厚的云层望见散落在天空的星尘,“我比你还要清楚你的身世啊,刘清疏,你是个和沈南方很像的可怜人,让我猜猜,你的背后是不是现在还有天乩院残剑徽章的烙印?”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!”刘清疏保持着理智,装作轻松的驳斥。
“听,是命运的合奏!刘清疏还记不记得那段时光,你隔着冰冷的铁窗,用渴望的眼神望着窗外的世界,太阳照亮了你那干净纯粹眸子,像是光映在清澈见底的湖面……再想想!再想想!告诉你个秘密哦,当年天乩研究院的那场爆炸,是我做的,是我亲手掐断了你妻子的脖子,用利刃刨开肚子,把你们爱情的结晶……已经成形的胎儿挑向空中。”
沈南方的语速越来越快,没说一个字他的表情似乎都狰狞了一分,他就像是在吟唱着某种缠绕人一生厄运的命咒,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但你没机会去告诉另一个我了,他会一辈子活在自责的阴影当中,如果他的一生足够长的话。”
领域再度沸腾起来,刘清疏由内而外的破碎了,那一番话……是的,沈南方的一番话把他这么多年来抵御往事阴影的盔甲洞穿了,人总会有一两件不愿回忆的往事,一旦被旧事重提,你就感觉像是被扒光了扔到大街上,独自面对千万双眼睛。
沈南方的眼瞳中,紫色的妖光像是紫罗兰般在漆黑的背景下盛放,这种异变同样出现在了刘清疏的身上,他松开了握剑的手,杯莫停自由的向地面坠而远去,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。
在刘清疏精神最薄弱的刹那,沈南方施展了一种入侵精神的道术,现在的刘清疏被困在了他内心一直渴望得到的幻梦当中,简而言之,他现在毫无反抗能力,杀他再容易不过了。
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,千米高空上,只有他们两个人,没人能救得了刘清疏!
沈南方发起突刺,长剑带出血色流光,只需要一个擦肩而过,他就能用剑割掉刘清疏的头颅。他的瞳孔里,映着愈发靠近的刘清疏,嘴角不自主扯出一抹可怖的笑意。
他猛然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在靠近,余光瞥向地面,他看见了一团明烈如骄阳的火……看到了如同神迹般升空而起的奇迹!
燃烧着烈火的甲胄,手臂上裹着一圈青色古铜纹路的绷带,来者裸露的侧臂上,还烙印着黑色文身,最令人侧目的,还是他双手斜提着的燃烧火焰的长刀。
他的身体狰狞恐怖,漆黑的甲胄上流淌着明亮的月光,他挡在刘清疏的面前,用刀锋弹开了“沈南方”,哪一张脸笼罩在锋盔当中,头盔上顶着一只红缨,令他看起来像是征战沙场,凯旋而归的将军。
“我们又见面了,”沈南方整理着白西服,“不会感到违和么?自己打自己,这和左右手互搏有什么区别?
燃烧的身影不说话,他只是静静的悬立在云海之上,月光之下,尽管“沈南方”看不清他的眼睛,却还被他所散发而出那种沉痛如死水的情绪冲击了。
谁也想不到,自己在人世间会有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,又无时无刻想要替代你的人。
如今,你直面他,是要用烈刀劈开他的身体,还是什么的?